温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自嘲地笑了。傅京惟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她这个刚刚被退婚的“笑柄”?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温小姐,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
没有署名,但温杳知道是谁。
她看着那串号码,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攥紧手机,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窗外,夜色深沉,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冲刷着这座城市的浮华与不堪。
她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那辆黑色迈巴赫,它一直停在楼下,没有离开。
傅京惟在等她。
等她做出选择。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落地窗上,汇成水流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公寓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地蛰伏在雨幕中,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极具耐心,也极具侵略性。
温杳知道,傅京惟在给她施压,也在给她机会。
她没有立刻回复那条短信,而是冲了个澡,换下那身华丽却束缚的礼服,穿上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
她不能就这么回温家,任由家人将她打包送回陆则恂身边,去扮演一个大度隐忍的贤妻。
那样的生活,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与其被动地接受安排,不如主动出击,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那端很安静,只有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傅总。”温杳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想清楚了?”傅京惟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依旧是那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调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想和您见一面。”
“我在你楼下。”
温杳走到窗边,看到车灯闪了两下。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温杳没有丝毫犹豫,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她清楚,这也好过回到过去那种虚伪的平静中。
走出公寓大堂,冰冷的雨丝夹杂着风扑面而来。
车门被推开,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在她头顶,为她隔绝了漫天风雨。
傅京惟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上车说。”他言简意赅。
车内空间宽敞而温暖,与车外的湿冷判若两个世界。淡淡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是属于傅京惟的味道,干净而凛冽。
司机将隔板升起,温杳这才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
“傅总为什么会帮我?”她开门见山,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他们之间并无交情,他今晚的举动,绝非单纯的善意。
傅京惟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一双长腿交叠,目光落在她还带着湿气的发梢上,不答反问:“温小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温杳一怔,随即苦笑。
她需要什么?她需要摆脱温家的控制,需要堵住悠悠众口,需要让陆则恂和那些看她笑话的人知道,她温杳不是非他不可。
她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庇护,一个全新的身份。
“一个出路。”她坦诚道。
“我能给你。”傅京惟终于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傅家也能给你。作为交换,我需要一个妻子。”
温杳的心猛地一跳,尽管早已猜到几分,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震撼。
“为什么是我?”她不解地问,“以傅总的条件,江城想嫁给你的名媛淑女,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因为她们都太麻烦,”傅京惟的回答直接得近乎残酷,“而你,温小姐,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你足够聪明,足够冷静,也足够……需要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对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感兴趣。”
温杳沉默了。
他说得对。在经历了陆则恂那场“深情”的背叛后,她对爱情已经彻底失望。
一场没有感情、各取所需的婚姻,对她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需要做什么?”
“做傅太太,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的,你不需要操心。”傅京惟从一旁的文件格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婚前协议,你可以看一下。你的财产归你个人所有,我也会另外赠予你傅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婚姻期间,我们互不干涉私生活,但需要共同出席必要的场合。”
“协议为期两年,两年后,如果你想离婚,我净身出户的部分会全部转到你名下。”
温杳被这优渥到离谱的条件惊得说不出话。
这哪里是结婚,这分明是给她送钱。
“为什么?”她更加不解了。
傅京惟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傅家内部有些问题需要一位女主人来稳定局面。”
“而我,需要一个没有感情纠葛的合作伙伴。你和陆则恂的婚事告吹,温陆两家的合作必然搁浅,这对傅氏来说,是个机会。”
“娶了你,能得到的好处,远比这份协议上的多。”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将一切都归结于利益。
温杳翻开协议,条款清晰明了,确实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她抬起头,迎上傅京惟探究的目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答应,我们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傅京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同意,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看着她,缓缓说道:“温小姐,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下车,明天回温家,听从他们的安排,继续去做陆则恂的未婚妻,忍受一个把你当成影子的男人。要么,签了它,从明天起,你是傅太太,整个江城,再无人敢小看你。”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她心中那把名为不甘的锁。
她不要做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想回到那个充满谎言的牢笼里。
温杳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一笔一画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也跟着画下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她抬起头,对傅京惟伸出手,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傅先生,合作愉快。”
傅京惟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他的掌心却干燥而温热。
“合作愉快,傅太太。”他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