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足够温瓷的名字在顶级珠宝设计圈里淬炼成一块熠熠生辉的金字招牌。
从最初那个带着破碎之心,只身远赴异国他乡的年轻设计师,到如今各大拍卖行争相邀约的“幽灵之手”,她走过的路,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沉默的倔强之上。
她设计的作品,线条凌厉,构思奇诡,总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锋利感,像在无声诉说一个关于失去与重塑的故事。
“温老师,这是本次日内瓦‘瑰色纪元’拍卖会的压轴拍品目录,您的‘赎罪’位列其中。”助理将一本厚重精美的册子轻轻放在她面前宽大的设计台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崇敬。
温瓷的目光从正在打磨的一颗海蓝宝原石上移开,落在目录封面烫金的徽标上。
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凹凸的质感,最终停留在印着她那件作品图片的位置。
图片上,一枚结构极其复杂的钻戒在黑色丝绒的衬托下,折射出冷冽而璀璨的光芒。
主钻并非传统的圆钻,而是一颗被无数细密铂金荆棘包裹、切割成不规则泪滴形状的稀世黄钻,荆棘间点缀着细小的无色钻石,像凝固的冰棱,又像无声的控诉。
戒托的设计更是惊心动魄,仿佛从内部崩裂开,却又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弥合,留下永久的、充满张力的裂痕。
整个作品,美得惊心动魄,也痛得淋漓尽致。
“赎罪”——这是她赋予它的名字。灵感源于某个被蓝桉香气和浓烈罪欲彻底撕裂的雨夜,是她用三年时光,一锤一凿,将心底最深的伤口锻造成了这枚惊世骇俗的戒指。
助理继续汇报:“另外,温老师,‘幽灵岛’项目的最终规划图已经送到。那位神秘的买家……依然坚持要您亲自去岛上确认最后的核心展馆设计。”助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谨慎。
这个名为“幽灵岛”的私人岛屿开发项目,投资额巨大得令人咋舌,买家身份成谜,行事风格更是诡异。
最令人费解的是,对方从项目伊始就指名道姓,必须由温瓷担任首席设计师,并且所有关键节点,都必须她本人亲临。
温瓷微微蹙眉。“幽灵岛”……这个名字本身就透着一种不祥的暗示。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小块蓝桉叶的干燥标本——这是她工作室里唯一允许存在的、与过去有关的微弱气息。
三年来,她总是能在深夜工作时,隐约捕捉到一丝极淡、极新鲜的蓝桉冷香,如同幻觉,却固执地萦绕不散。
她曾以为是思念作祟,或是嗅觉记忆的欺骗,直到此刻,“幽灵岛”和这似有若无的香气微妙地重叠在一起。
一丝冰冷的警惕,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合上拍卖目录,目光重新落回那颗未完成的海蓝宝上,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只是错觉,“准备行程吧,先去日内瓦。”
助理应声退下。工作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打磨机低沉的嗡鸣。温瓷拿起那片小小的蓝桉叶,凑近鼻尖。干燥的叶片,只余下极淡的木质清气。可空气里,那丝若有似无的新鲜冷冽气息,似乎又隐约浮动了一下。
她松开手,叶片飘落在图纸上。
无论“幽灵岛”背后是谁,无论那香气是巧合还是……她都必须去。
为了“赎罪”,也为了彻底斩断所有飘渺的、可能将她拉回过去的丝线。
日内瓦湖畔的贝格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如同融化的星河,倾泻而下。
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陈年佳酿混合而成的,属于顶级财富圈层的独特气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语与笑声在华丽穹顶下回荡。
温瓷坐在拍卖厅前排预留的贵宾席上,一身简洁的黑色丝绒礼服,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长优美的脖颈。
她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水墨兰,与周遭浮华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看着一件件天价艺术品、稀世珠宝被槌声敲定归属。她的“赎罪”作为压轴,序号是最后。
当拍卖师终于以充满煽动性的语调介绍起“赎罪”时,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枚被升降台缓缓托起的钻戒上。
聚光灯下,那颗被荆棘缠绕的泪滴形黄钻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戒托上充满力量感的裂痕,在强光下更显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