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琼碎玉！”
燕无双俯身横扫左腿，冰雾随腿风凝成十二道琉璃冰刃，将剑一挥，十二道冰凌飞出，齐齐钉在柱上，随即碎裂，又化为漫天霜华。
“回雪惊鸿！”
燕无双将剑倒悬，右手五指如拈花般轻旋，画出一个满月，随即将剑斜向上一指，发出一道剑气，将雪花切为六瓣。
小燕翎在旁边看着，父亲耍剑的身影太快，根本看不清。
“真无趣，我还是去看看梅花好了。”
“翎儿，快过来！”燕翎刚背过身，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不过这次却少了平时的气力，虚弱无比。
燕翎回过头，见父亲撑着剑，左手捂着右胸口，从手指缝中渗出豆大的冰珠，脸色苍白。
“把手伸出来！快！”
燕翎不明白，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恐怖的神情，刚将手伸出，就被父亲一把拉过，随即用手一摸。燕翎只觉得手中一阵刺痛，手指早已被冰锥刺破，渗出一滴鲜血来。
“爹，你干嘛啊！”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吮吸着那根手指上的鲜血，那眼神里泛着绿光，犹如饿狼。吸完血，燕无双的脸色恢复往日的红润，气海穴边上的冰珠也融化为一滴滴汗。
“果真是皇族之血啊！有了皇族之血，何愁得不到天下！哈哈哈哈哈！”
“啊！”
燕翎猛地醒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会蹦出来。
“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嗯，我梦到我的父亲……不像是我的父亲，他狂笑不止，好可怕。”
“不是梦……”木青锋喃喃自语，见燕翎盯着他，便递过了一碗药，“没什么，把药喝了，待会和我去练功。”
燕翎接过碗，一饮而尽。虽然还是很冷，却也比在河水里冻着强。
“这套剑法叫寒梅九式，是你先人传给我的，你看好了。”
木青锋的剑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弧光，细雪被剑气卷起，凝成七朵冰梅悬于半空。他手腕轻抖，冰梅骤然炸裂成千万银针，却在触及洞壁前化作水雾消散。
"寒梅九式重意不重形，你且看这招‘暗香疏影‘。"灰袍翻涌间，剑光忽明忽暗，竟似同时出现在三个方位。燕翎突然捂住右肩——那里不知何时落了片梅花，衣料已被剑气割开细缝。
洞外风雪更急，药罐在篝火上咕嘟作响。燕翎握着木剑的手微微发抖，昨夜梦中父亲吮血的画面不断闪现。木青锋忽然按住他命门穴，一股寒流顺经脉游走。
"燥热灼心，当以‘踏雪寻梅‘步法疏导。"说着抬脚在雪地踏出梅花状足印，"当年你父亲便是用这步法，在昆仑绝顶独战八柱国将..."
“你和家父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那些怪人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请您告诉我！”
“父母之仇，应该由子女去报。你有这个怀疑，应该自己去证实！”
“如今那些怪人一定在搜寻我的下落，也许不需多日就会找到这里来，我还有命等这个机会吗？”
“你怕？”
燕翎沉默许久，最终说道：“我怕，我怕自己到死都不能报仇，不能慰藉我父亲在天之灵！”
木青锋走到洞口，雪花落到他的手上，慢慢融化。
“如果你父母在天有灵，听到这话也足以告慰了。”木青锋顿了顿， “你知道大宋的天下，之前是姓什么的吗？”
“恭帝禅让皇位给太祖，大宋之前，天下姓柴。”燕翎不解，“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你知道就好。”
十年寒暑，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腊月子夜，木青锋带他攀上断魂崖。百丈冰瀑倒悬如剑，师父的灰袍在风中作响。
“再看看这大好光景吧，此一去，也许永远也看不见了。”
“师父，您同意我下山了吗？”
木青锋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摸了摸燕翎的头。他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泪水。
“师父，您怎么了？”
木青锋将身上的宝剑递给燕翎，“墨云绝啊，你又要杀人了吗？去吧，去吧！”
“师父…等徒儿报完大仇，就来侍奉您老人家！”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山第一件事，燕翎回到了寒梅山庄。
残月像枚生锈的弯钩，勾着檐角最后半片琉璃瓦。风掠过西墙根那排断颈的梅桩时，会从树痂里带出呜咽的哨音——那是燕翎八岁那年用竹刀刻下的歪斜小字，如今"燕"字已被剑锋削去。东厢房的窗纸上，人血与雪沫凝成冰琉璃，将十年前那场杀戮定格成永恒。
燕翎还未进入正房，却发觉有人在里面。
寒梅山庄的废墟在月色中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燕翎屏息凝神，指尖悄然搭上剑柄。正房内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一道人影被烛火投在残破的窗纸上——那人竟在沏茶。
"阁下擅闯私宅，倒颇有闲情逸致。"燕翎踏碎檐角冰凌，剑气卷着碎雪破窗而入。屋内烛火骤灭，茶盏却在半空划出弧线，滚烫的茶汤分毫不洒。
黑暗中有寒梅暗香浮动。
燕翎瞳孔骤缩。这香气与十年前冰河中救他之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可那分明是...
"木师父？"剑势急收，茶盏稳稳落回案几。火折子擦亮的瞬间，燕翎的剑尖已抵住对方咽喉，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僵在半空。
那是个女子。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快说！”
“你又是什么人，又为何在这里？”那女子不怒反笑，用戏谑的口吻反问燕翎。
“我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十年前在这遇害的燕无双的儿子，我是来追杀仇人的，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就是那个大恶人？”
“寒梅傲雪。”那女子只是说了这么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张伯死前说的话？”燕翎后退几步，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姓苏？”
“正是。”
“你是敌是友？”燕翎仍然放不下戒心。
“我如果是敌人，你早就没命了。”
燕翎这才放下剑，对女子说道：“得罪了，敢问前辈芳名。”
“不敢，在下苏挽雪，寒梅盟盟主。得知阁下下山，特意在此等候，就是为了祝你一臂之力。”
“苏盟主，你知道当年杀害我爹的人是谁吗？”
“你是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