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入耳,小七“嘤咛”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蓦地,她发现自己竟然舒舒服服地侧卧在船篷下。
想到昨晚是靠在陆颇肩头睡着的,心中一惊,赶忙坐了起来。
身上那件红色长衫不见了,炭火还在燃着,船上只有她一个人,陆颇不知去了何处。
小七下意识低头检查衣饰,腰带上依旧是那个她自己研制出来的没人会绾的绳结,这令她的心踏实了下来。
扭头看出去,雨早就停了,朝晖在水面撒下了点点银波,耀目,暖心。
小七起身走出船篷,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
还没等收回双臂,就听见一声急迫的呼唤,“小七——”
闻声望去,不远处的桃林之中,陆翦朝她狂奔而来。
他身后的一大群人则识趣地止住了脚步。
“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小七拥在怀中,陆翦急切地问道。
小七怔了一下,恍然明白了陆颇率先离去的原因。
遂,她若无其事地回道,“昨天跑来看桃花,结果下起了大雨。没办法,就只能在船上过夜了。”
陆翦低头往船篷下看了看,“只有你自己吗?”
小七跟着一同看过去,毫不犹豫地回应,“不然还能有谁?”
——陆颇很细心,拿走了他的长衫,拾净了鱼骨,甚至连烤鱼的木棍都给扔掉了。
陆翦眼中的狐疑一闪即逝,随后,揽住小七的楚腰,一把将她横抱在胸口。
小七感觉有些别扭,“啧”了一声,“六哥,那么多人看着呢,让我自己走吧!”
“没吃没喝地在船上熬过一整个春夜,我做不到不心疼!”陆翦的语气没来由地发硬。
旋即,快步下船,出了桃林。
马匹在林外候着呢,陆翦把小七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去。
小七回望着桃花春水乌篷船,满脸的留恋和不舍。
陆翦看在眼底,目光中腾起一抹冷意,棱角分明的双唇抿得更紧了。
策马扬鞭,一路疾驰,回了兵营。
虽然陆翦没有责怪小七,但,从这一天起,她再也没能离开他的视线。
有几次,小七提议想去桃花坞走走,都被陆翦给推掉了。
他的理由是军务繁忙,只说等不忙了再陪她去赏桃花。
日复一日地拖下去,直到花期即将结束。
然而,他们的归期也到了。
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之上只写着“急召面圣”四个字,别的什么都没说。
简单收拾了行囊,原班人马踏上了归途。
出兵营没多久,小七让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
陆翦撩开窗口的帘子,探头问道,“怎么了?”
“我要去桃花坞。”小七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商榷意味。
“桃花都快谢了,还去做什么?”陆翦似乎还想反对。
小七的脸色略有不快,“去看花瓣雨。”
陆翦深望着她的眉眼,好一会儿,颔首投降,“下车吧,我骑马带你去。”
小七连声“谢谢”都没说,麻利地下了车。
陆翦吩咐众人原地等候,然后便快马加鞭带小七去了桃花坞。
此时的桃花坞,满眼凋零。
小七抛下陆翦,独自快步跑进桃林。
纷纷繁繁的花瓣落在她的髻上、肩头、衣角,陡增凄婉。
蓦地,有风吹来,卷起了地上惨白之中透着枯黄的桃花瓣。
小七仰望着渐生绿意的枝头,发了会儿呆,转而脚步频动,直奔那天赖以过夜的乌篷船。
跳上船头,目光触到船内的一瞬间,她惊得以手掩口,差点就叫出了声儿。
“小七,怎么了——?”远处始终盯着她看的陆翦高声问道。
“没事,发现一只正在孵蛋的野鸭——”小七刻意在语气里添了几分欣喜。
陆翦如释重负地回道,“看几眼就走吧,别耽搁了赶路。”
“好——”小七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船篷,面向氤氲朦胧的水面。
“我什么时候变成一只野鸭子了?还是会孵蛋的母鸭。”调侃声从船篷下传了出来。
小七无暇玩笑,“你怎么在这里?”
——陆翦虽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还是尽量减小说话时嘴唇活动的幅度。
“曾经跟心爱的女人在这里过夜,走之前再来回味回味。”男人大言不惭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小七低声噎了一句,“把自己形容得像情圣似的,其实是来回味烤鱼的鲜香吧!”
话音才落,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