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津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妥。
“你不要误会。这只是基于对孩子权益最稳妥的考量。如果他们是陆家的血脉,在法律和世俗层面,完整的家庭能给他们更好的保障,并非是我个人的意愿。”
似乎觉得最后这句话误会更大,他卡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要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林晚眼中的波澜迅速平复,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一切听陆专家的安排。”
陆平津眉头又不自觉的皱起,心头的那点不适又悄然浮现。
她未免也太识趣了,似乎真的只想跟他划清界限,拿钱走人。
“爸爸!爸爸!”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砰的推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炮弹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陆平津的腿。
林晚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尤其是那孩子的称呼,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已经有家庭了?
“小军,慢一点,别跑那么快……”
紧接着,一个穿着时兴过膝裙,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匆匆跟了进来。
她看见林晚,脸上立刻挂上得体的笑容,走到陆平津身边笑道:
“平津,这位女同志是谁?是厂里的职工来找你探讨工作吗?我和小军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语气自然亲昵,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若是外人见了,很难不以为她和陆平津是两口子。
陆平津眉头紧锁,将腿上的孩子扒拉开,对林晚解释道:“别误会。这是我大哥的遗孤,陆小军。这位是我大嫂,周丽梅同志。”
“小军,”他语气严肃,“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爸爸吗?”
周丽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讪讪,“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乱叫。平静,你别生气,他爸爸走得早,整天哭着要和我要爸爸……你平日最心疼他,也难怪他把你当成……”
林晚听了,心里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大伯子去世,小叔子照顾是人之常情,但这孩子叫爸爸叫的如此顺口,而这位大嫂对陆平津的态度也颇为微妙,要说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她是决计不信的。
她对陆平津那刚升起的一点改观,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平津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将她的身份介绍给了周丽梅。
周丽梅早已经听说了国营厂的那场闹剧,面上带笑,目光却像细针一样落在林晚身上:
“平津,这毕竟不是小事,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还是要调查清楚,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毕竟,这世上贪慕虚荣的人多了去了。”
“这位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冷冷一笑。
“林同志,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你。”
周丽梅像是刚反应过来,话锋一转,看似关心却字字带刺,“我虽然才来了没几天,但也听人说起过你,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一个单身女人,没人依靠,能把孩子拉扯大,应该吃了不少的苦。”
“听说你是国营厂办一枝花,想必有很多人愿意帮助你吧?”
林晚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分明是在说她和厂里男职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原本不想多事,但既然人家欺上门来,她也不会任人拿捏。
“周同志是吧?你放心,孩子到底是谁的种,等检测报告一出来立马一清二楚。我知道陆家的门楣高,不是谁想攀都能攀的上的,但该属于我孩子的东西,我也绝不会放弃。”
她瞬间就想明白了。
周丽梅这么针对她,要么是为了陆平津,要么就是为了陆家的财产,自己带着孩子出来横插一脚,可不就碍了她的眼吗?
周丽梅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恨色。
原本陆平津不能生育,陆家的财产将来就会是她儿子一个人的,可现在……
“林同志,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是好意关心你。”
她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刚才在外面看见那两个孩子了,瞧着他们的衣服都短了些,正好,我家小军有不少穿小了的旧衣服,料子都是好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收拾收拾给你送过去?”
“周同志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用了。”
林晚反而看向陆平津:“怎么着?陆大专家的孩子应该不缺衣服穿吧。”
“是我疏忽了。”
一直沉默的陆平津终于开口,他走到门口,唤过保卫员小魏,吩咐他,“你现在去供销社,按两个孩子的尺寸,一人各买几身新衣服新鞋,再买些玩具和营养品回来。”
说着,他回头看了林晚一眼,又抿唇道,“再买两身女士服装来。全记在我的账上。”
小魏点点头,转身去了。
陆平津的目光扫过周丽梅青白交加的脸,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就算最后验证出来孩子不是我的,我既然被红星国营厂聘来,那照顾一下厂里的女同志,也是应该的。”
完全忽略了林晚已经被厂里开除的事实。
林晚挑了挑眉,一句话也没说。
“陆专家!”
有人匆匆跑来,是保卫处的,“大院那边来了紧急电话,是您父母打来的。”
“口气很急,似乎是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