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发疼。
三年。从那个雨夜到现在,整整三年。我站在华尔道夫酒店最大的宴会厅角落,看着人群中心的陆璟。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二十一岁的他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他举着香槟杯,正与几位地产大亨谈笑风生。
今天是陆氏集团权力交接的日子。陆父"因病"退居二线,而陆璟——曾经被驱逐的弃子——以绝对优势赢得了董事会支持,成为新任掌舵人。
"江小姐。"一位侍者悄声走近,"陆先生请您去休息室。"
我跟着侍者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这三年里,没人理解为什么陆璟身边总跟着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们不知道,现在陆氏集团最赚钱的三大业务板块,最初的企划案都出自我和陆璟那间小公寓的二手沙发。
休息室门一关,喧嚣顿时远去。陆璟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肩部线条紧绷。
"怎么了?"我走到他身旁,"外面那些人可都等着——"
他突然转身,单膝跪地。
我呼吸停滞。他手中是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钻戒,主石不大,但切割精美,在灯光下闪烁着内敛的火彩。
"江梨。"他声音有些哑,"这三年如果没有你..."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突然意识到——陆璟在紧张。那个在谈判桌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商业奇才,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
"陆璟,"我轻声打断他,"你想清楚了吗?娶了我,陆家那些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做主的人。"然后表情又柔和下来,"而且,我们说好的,记得吗?"
"说什么了?"
"等我有钱了,加倍还你。"他眼睛亮得惊人,"所以,嫁给我。"
我本该感到甜蜜,但心底某处却隐隐不安。按照原剧情,江梨应该已经"功成身退"了——要么病死,要么远走他乡。而现在系统故障,我被迫延长了"演出时间"。
"我有个条件。"我说。
陆璟挑眉:"说说看。"
"丁克。"我直视他的眼睛,"不要孩子,就我们两个人。"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穿越者无法生育是系统的基础设定,如果陆璟承诺不要孩子,或许能避免未来的矛盾。
他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说着将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有你就够了。"
戒指冰凉的温度贴上皮肤时,我脑中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剧情偏离45 %!故障修复中...】
陆璟似乎没听见系统的声音,他站起身吻住我,手掌贴在我后腰,将我拉近。他的唇温热柔软,带着香槟的甜味,而我却因系统的警告浑身僵硬。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不自然。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只是有点突然。"
当晚的庆功宴变成了订婚宴。陆璟牵着我的手向全场宣布这个消息时,我看到了陆父瞬间铁青的脸,和几位董事小姐碎裂的完美笑容。
三个月后,我们在马尔代夫举行了小型婚礼。陆璟坚持不要陆家任何人参加,只有我们共同打拼时期认识的几位朋友在场。碧海蓝天下,他穿着白色亚麻衬衫,赤脚踩在沙滩上向我走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非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新贵。
婚后的第一年美好得不真实。我们在市中心买了顶层公寓,陆璟每天再忙也会回家吃晚饭。周末时,他喜欢把我拉到腿上,一起看最新的财报或企划书,下巴搁在我肩头,呼吸拂过我耳际。
"陆总,"我常调侃他,"你这样让我怎么专心工作?"
"谁让你工作了?"他的手不安分地探进我衣摆,"现在是夫妻时间。"
变化是逐渐发生的。第二年,陆璟越来越频繁地出差,回家时间越来越晚。有时我半夜醒来,会发现他站在阳台上抽烟,背影融在夜色里,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人。
"公司最近很忙?"一天早餐时我问。
他头也不抬地划着平板:"嗯,新项目。"
"什么项目?"
"说了你也不感兴趣。"他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小刀扎进我心里。
那个曾经连五万块的小生意都要和我讨论到深夜的陆璟,现在掌管着百亿集团,却觉得我"不感兴趣"?
第三年秋天,我在陆璟西装外套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不是秘书小张常用的那款,也不是任何我认识的品牌。我捏着那件外套站在衣帽间里,突然意识到——我变成了那种会翻丈夫口袋的可疑妻子。
但我什么都没问。部分出于骄傲,部分出于恐惧——我害怕答案。
直到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一连串与"林珊"的通话记录,最新一条是昨天凌晨一点十七分,通话时长二十三分钟。
"林珊是谁?"那天晚上我直接问道。
陆璟正在解领带的手顿了顿:"新来的设计师,负责南城项目。"
"凌晨一点需要讨论设计?"
他转过头,眉头微皱:"你查我手机?"
"回答我的问题,陆璟。"
"商业合作。"他语气冷了下来,"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这个词像一记耳光。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那个雨夜里我向他伸出手时,他可没觉得我无理取闹。
陆氏集团年会上,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林珊。她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剪裁大胆的红色礼服,在一众保守的商界人士中格外扎眼。更扎眼的是她挽着陆璟手臂的姿态,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那位就是传说中的陆太太?"我经过走廊时,听到她娇俏的声音,"看起来好普通哦。"
陆璟回了句什么,我没听清。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
宴会上,陆家二婶"恰好"坐到我旁边。
"小江啊,"她假笑着打量我的腹部,"结婚三年了,怎么还没动静?璟儿可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了。"
我捏紧香槟杯:"我们决定丁克。"
"丁克?"她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几人转头,"哎哟,年轻人就是自私。璟儿现在家大业大,总得有个继承人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珊,"男人啊,到了一定地位,想法会变的。"
我看向陆璟,他正被几位董事围着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曾几何时,任何人对我说一句重话,他都会立刻出现,像护崽的猛兽。现在,我遭受公开羞辱,而他只是举着香槟,谈笑风生。
当晚回到家,我径直走向浴室,急需一个热水澡冲掉这一晚的疲惫和屈辱。就在我伸手调整花洒时,浴缸边缘一根长发映入眼帘——金色的,在白色陶瓷上格外刺目。
我的头发是纯黑色。
我捏起那根头发,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蓝光:
【世界线变动30 %...故障修复67 %...】
我踉跄后退,那根金发从指间飘落。系统休眠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提示?世界线变动是什么意思?林珊的出现是原剧情的一部分吗?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但最刺痛的一个是:陆璟的承诺,是不是也和那根金发一样,随时可能被水流冲走,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