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更深露重之时——
小棠踏月而来,双眸噙着泪光,手中紧攥一方墨渍斑驳的绢帕:
「小姐,你教婢子查探坊间流言,婢子暗中尾随了林知夏的丫鬟,见她以银钱买通茶肆说书人,编排国子监女博士婚前失节之事,更……更辱及姑爷清誉,称其不过是……」
我簇了眉头,知晓坊间流言蜚语的粗鄙直接。
话音未落,小棠将手里的绢帕递给我:「婢子趁那林知夏离房,在其妆奁中寻得了此物——」
绢布展开,上面的墨迹分明是模仿我的字迹:
「晚照,还记得我们相知相许的时光吗?
如今你已嫁作他人妇。
可那些私下情意又该如何安放?
明日我要离开。
夕阳西下时,
城南那座老庙里。
我等你!」
信纸末尾的署名被泪水晕开,像一朵凋零的花。
我浑身发冷,指尖颤抖。
小棠咬着唇点头:「这是要拿这个坐实小姐你私通。」
之前婚礼上的那些谣言……
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我望向内室顾昭之熟睡的身形,突然觉得那顶红帐子闷得慌。
他说要护我周全,可真正要毁我的人,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等着看我身败名裂。
小棠急忙道:「奴婢这就告诉姑爷……」
我没有同意,却说:「把这绢信放回原来的地方。」
「小姐——」小棠不懂我为何这般做。
「没有这绢信,以后也会有其他,我想知道的是……」
晨起时,我替顾昭之理了理衣领,视线落在他腰间那串玉牌上,是我亲手雕的「昭」字。
靠近他时,他身上还是那股甜腻的桂花香!
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照儿,要做棵立得直的树。」
如今这树被风雨压弯了腰,可根还在。
院外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
林知夏素白裙角扫过门槛时,我瞥见她掌心的绢信。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姐姐、姐夫……」她迷糊地绊了一跤,手里的绢信「顺其自然」地掉落下来。
她慌忙屈膝去拾,葱白的指尖微微发颤:「今早出门时,有位素不相识的公子,特意嘱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姐姐。」
顾昭之见她险些跌倒,连忙上前搀扶,顺手捡起那方绢信。
待看清帕上字迹,他眸色骤然转冷,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他捏着那绢信甩过来,绢角刮过我耳垂:「苏晚照,你好本事!」
我接住那团皱巴巴的绢信,喉咙发紧。
「这不是我写的,是伪造的。」我平静回答。
顾昭之眉头微蹙:「坊间关于你的传闻,我听得还不够多吗?」
「你是指国子监女先生与外人私会的事?」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神色一滞,显然没料到我如此直白。
「昭之。」我放缓了语气,「若我说这些都是谣传,你可愿信我?」
一旁的林知夏突然掩唇惊呼:「师姐你怎可和其他男子……姐夫对你这般好……」
「林知夏……」我冷冷地看着她,「这封绢帕的来历,难道还有谁比你更明白吗?」
她闻言脸色煞白,眼中泛起水光,像只受惊的小鹿。
「苏晚照!」顾昭之出声制止。
我轻轻摇头,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这就是我托付终身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