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虽带着面具，但那双眼定会漏出破绽。
“谢渊。”
他突然开口，姜妩一怔：“什么？”
“谢渊，我的名字。”谢渊红了眼，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样的贱名，本不配让姐姐知道。可……”
他声音颤抖一下：“任何人都可以不信我，唯独不想姐姐觉得我是坏人！”
他越说越急，眼眶也跟着红，情急之下翻身到床边，只穿着一件里裤跪在姜妩脚边。
身上青紫的伤痕，尤其炸眼。
“唔……”他疼的闷哼一声，捂着刚被踹的地方死撑在那里。
姜妩啧了一声，就要上手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无妨…能为姐姐受伤，我甘之如饴…”
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姜妩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里人呢？”
谢渊头一低，将这辈子最难过的事儿都想了一遍，还是一滴泪挤不出。
他暗暗骂了一句该死。
末了，只能挤出一抹苦笑：“我本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可父亲不仅将我母亲贬妻为妾，还纵容姨娘放火烧家……”
姜妩叹了口气：“哎，那你和母亲相依为命…”
“阿娘为了救我，葬身火海。”
他撇过头，眼神躲闪的摸着自己的面具：“而我也因此容貌尽毁，被视为不祥。”
“那你如今，是孤苦无依？”姜妩心疼的问道。
谢渊笑了笑，想着阿离日后行踪被发现，也算有个解释：“倒还是有个不懂事的弟弟。”
姜妩笑着安慰道：“总算有个互相扶持的家人…”
谢渊脑中浮现出阿离傻笑的样子，又加了句：“可惜……脑子不好，是个傻子。”
姜妩愣住，这谁再敢提啊？提一个死了，再提一个，又傻了。
她这是带了什么buff？
她再次审视起谢渊，早死的妈，负心的爹，智障的弟弟和破碎的他！
天呐，她想着，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
他抓住她的手，将脸蹭过去，声音如勾魂般钻进她的耳朵。
“所有人都避我如蛇蝎，唯有姐姐……真心待我好。”
他仰起头，腰向前一挺，自上而下的掠过她的身子，最终停留在姜妩的颈间。
他呵着气，暖流自姜妩脖颈处一路向下蔓延，苏苏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浑身软着向后摊去。
谢渊嘴角微翘，眼神势在必得，声音却还是如蛊：
“还求姐姐……”
“疼我。”
受了伤的身子姜妩不敢折腾，刚要推他，谢渊却略可怜的哼道：“腿已经为姐姐糟了罪，如今……还要我别的地方接着遭罪不成？”
姜妩被勾的失了理智，在他俯身之时，贴耳说道：“姐姐可记住了？”
“我的名字，叫谢渊。”
……
虽说男欢女爱是极乐，但凡事也要有个度。
此时姜妩下楼梯的腿，都打不了弯了。
“小姐！”
姜妩颤颤巍巍扶着栏杆，慢慢挪步时，金玉像只兔子一样蹦到她身边。
“你受伤啦小姐？”
姜妩累到不想说话，只是看着金玉脸蛋红扑扑的，她猥琐笑道：“哟～小丫头～你…该不会…”
随即看向她来的方向，看到堆成小山的美酒和点心碟子，她的笑僵在脸上。
“这……都是你吃的？”
金玉又塞了块糕点嘴里，满眼的天真：“小姐不是让我吃点好的吗？”
“我又没让你吃这些！”
姜妩拍了一下头，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啊……
金玉委屈的咽下最后一口，顺了顺胸口便扶着姜妩往外走。
楼下早已载歌载舞，似乎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
“呸！不要脸的小娼妇！”
姜妩扶着腰的身子一顿，回过头指着自己：“你是在骂我？”
那人一身绸缎，腰间玉佩显得身份身份不凡。
“骂你怎么了？”男人实在嚣张，一脚踹在身旁女侍的胸口：“下贱的坯子，也敢来这种地方？怕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不如回家求求你爹？”
他虽嘴里嘟嘟囔囔，眼睛却是瞟到了姜妩这边。
眼神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他脸色一惊，鄙夷之色化成男人本“色”。
“哟…没想到，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啊！美人儿，求你爹，不如来求哥哥我啊？”
男人却不动，似是上位者般在等姜妩主动。
姜妩这行，惯会察言观色。
同刚才那几个壮汉不同，即便绫罗加身也盖不住的匪气，她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再这样一个女子无权，地位极低的时代，她怎么可能为逞一时之气，还是为了个男人，随意去得罪人？
眼前这个人，怕是她惹不起的。
“知道小爷我是谁吗？知道小爷我的爹是谁吗？”
他吊儿郎当的，晃着上半身，一副纨绔相的看着姜妩。
而此时，楼上的一抹寒光，同时射在此处。
阿离歪着头，他不懂为什么楼下这出戏，会惹得他的公子，将栏杆都捏碎了。
他只知道，谢渊很生气，是想杀人的那种生气。
“要我去杀了他吗？”阿离懵懂的问道。
只是这一声，谢渊却苦笑道：“你可知他是谁？便要杀…”
“是公子想杀的人啊！”
阿离依旧是没顾忌，谢渊此刻却很羡慕他。
想杀，便可以杀，想护住谁，便可护住谁，不用考虑自己的身份，也不需要去想，得罪了户部侍郎之子秦鹏又该如何……
秦鹏见她不动，似是更兴奋了，他伸手朝她的胸口处探去，露出了势在必得的模样。
姜妩没有想躲，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金玉此刻也慌了，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这个瘦猴子压成肉泥，大不了再带着小姐回边疆去找大少爷认罪，一辈子不回来！
手，越来越近。
谢渊的心，也越来越紧。
要动手吗？
要为了不过是露水情缘的女人，暴露自己吗？
可……真的是露水情缘吗？
他的心乱极了，直到秦鹏的手碰到了她的衣衫，谢渊彻底的疯了：
“阿……”那声“离”字还未出口，他便愣在了原地。
只因他看见那个女人高高扬起了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啪！”
起哄的，喧闹的，觥筹交错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围似乎响起了吱……的电音。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