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发布时间:2024-01-21 17:26:06|字数:4466

世人都说我嫁了个好夫君。

夸他为我不纳一妾,专一深情,夸他为我寻药,不惜千金,夸他金庭抗旨,拒婚公主。

可这般好的夫君,却在我家族败落、满门问斩后,不顾我被孕症折腾地痛不欲生,与公主屡次私会。

在四下无人处,厌恶地看着我:“你可知晓你已不似当年美貌了么?你可知晓你身上有股腥臊味么?”

后来我被在我被公主带人奸污、活埋,连骨头都碎成一截一截。后,

他亦滴泪未落,甚至转头娶了杀害我的凶手。

他与公主都以为从此便是琴瑟和鸣、仕途大好。

可他们不知,这只是他们步入深渊的开端。

1

死后,我成了条孤魂野鬼,在谢凌和公主李般箬大婚这日,飘来了谢府。

这场婚礼实在是太过隆重,十里红妆,延绵不绝。

宾客如云,人人都在祝愿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我这个身首异处的罪臣之女。

谢凌一身红装,神情温柔,牵着雍容华美的李般箬。

李般箬垂眉娇羞的模样实在是陌生,我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杀我之前,曾踩在我的手指上,恨意溢出眼底:“你可知本宫爱了行之多少年,若不是你沈家当年只手遮天,行之迫于无奈,他怎会娶你这个贱人。”

我的全身骨头都被她一根一根掰断了,痛得已经睁不开眼了。

我喉咙被血堵住了,发声艰难,一字一咳:“殿下记性不好,怕是忘了妾身夫君为妾身千金求药,不纳一妾,对殿下的求爱厌恶至极。但没关系,殿下不记得,这长安悠悠众口,自会替殿下记得。”

她听了只是嗤笑,恶意满满:“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真当行之爱你么?他与我说,他当真是厌恶极了你这副因产子而走样的身子,你身上那股因孕症而生腥燥味,他一靠近,便恶心欲呕。”

我突然便觉得四周空气稀薄,喘不上气。

我不愿深想亦不愿细究的往日一幕幕浮现。

自我孕后,孕症每每发作,我都痛不欲生。我像往日一般想去牵谢凌的手,寻求些安慰。

可他每每都是不动声色地挣开,不耐烦地说自己:“公务繁忙”,让我别动不动便这样矫情。

我以为真是他被公务忙急了性子,体贴地自己一人默默忍着。

可原来,他只是厌恶。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了,痛得窒息。

李般箬拿过侍女递来的匕首,狠狠一扎,扎进我的肚子。

我痛得痉挛,断了骨头、死鱼一般的身子不自觉缩在一起。

她握着匕首,慢悠悠地划开我的肚皮,露出里头跳动的子宫。

“他还说,你这个不争气的肚子,头胎给他生了个没用的贱丫头不算,这胎他费尽千金才好不容易怀上的也是个低贱的女胎。行之说,你这是要给他们谢家绝后啊。”

我缓缓挪着手指,想要护住裸露出来的子宫。

却被她刀刃一划,削去一根指头。

十指连心,我痛得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叫。

她仍不停地划开宫口,用刀尖挑出那个已然成型的孩子。

她将她随手甩在地上,像是什么脏东西:“长得真恶心。晦气的小杂种,拿去喂野狗吧。”

她站起身,随意地看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趁她还没死透,活埋了吧。”

一铲一铲掺杂着碎石的泥土浇下来。

我被满是腥味的泥土压进地底,呼救无门。

2

礼官念完婚词,便轮到新人拜堂。

可谢凌和李般箬还未拜完天地,外边便传来急促的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除李般箬之外的众人都俯身跪下:“殿下千岁!”

李般箬脸色瞬变,余光瞟向角落里一个隐匿的人影。

待这个人影从角落消失后,才扬起笑颜走向正跨进门内的清俊男子。

“皇兄不是还在敕阳治理水患么?怎的回的如此早,是为了赶上般箬的大婚么?”

太子李如彦披着大大的裘袄,手稳稳扶住挂在腰间的佩剑,带进一身风雪气。

侍从在他身后步履匆匆,几瞬过后才赶上他的步伐。

许久不见他,他这些年似乎愈发清瘦了。

从前不愿好好吃饭,如今贵为九五之尊,怎么还是没人提醒他好好吃饭。

李如彦视线越过她,在人群中冷漠地扫视。

过了许久,李般箬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开口为自己挽回颜面:“皇兄怎么还是与从前一般,不发一言唬吓臣妹。”

李如彦看回她,神色微微松动:“既是皇妹大婚,诸君也不必如此拘束,平身罢。”

李般箬将他请到上座,笑意浅浅牵着谢凌与他介绍。

谢凌受宠若惊,但还是端着架子矜持地奉承李如彦一两句。

“微臣谢凌,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可曾记得微臣?”

其实谢凌不必如此,李如彦早便认识他。

最后一次见李如彦时,他嗓音淡淡:“谢凌近日升了官,想必是春风得意。可有怠慢你?”

我抱着女儿,眼梢皆是甜蜜:“夫君待妾身很好,倒是妾身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他沉默许久,才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女儿的头。

伸到半空,却停住了,嗓音似乎温柔了些:“她与你长得很像。”

我笑了笑,垂下眸子,理了理女儿被风吹乱的鬓发。

“妾身倒是觉得囡囡像夫君多些。”

他又不说话了。

我一点不意外,自我认识他起,他便是一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人。

女儿不懂事,伸手去扯他的头发。

我怕她惹了这来日天子气恼,忙去掰她的作乱的手。

他却毫不生气,任她糟蹋。

女儿奶声奶气地喊他:“漂亮阿叔,你比阿爹还要好看。”

我忙去捂女儿的嘴,担心她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却见他似乎微微弯了下眸子。

点了点头:“嗯。”

我想,那会他的纵容或许是因着我身后的沈家。

大婚被他的突然到来打断,可依旧完好地进行完毕。

在李如彦出现的那刻,我曾侥幸地希望他问一句关于我的存在与否。

可直至他们礼毕进婚房,李如彦也未发一言。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也是,我与李如彦不过有些交集,哪里抵得过他与李般箬的血浓于水。

李般箬要杀我,他大抵也是知道的,说不准也是顺水推舟的帮凶。

毕竟,我知晓他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必是不愿我活着的。

3

如今世人皆对李如彦的身世讳莫如深。

因为李如彦是被狸猫换太子换掉的那个太子。

他的前十六年都是在掖庭挨过的。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李般箬的公主府里。

外邦人送了李般箬一只白睛吊额的猛虎,据说这只虎要以人肉饲之。

李如彦被人从掖庭绑过来,丢进笼子里。

李般箬饶有兴味地看着人将老虎牵进来,对着被猛虎的咆哮吓哭的名门贵女哈哈大笑:“胆真小,难怪得男人喜爱呢,不像本宫,与男子一起长大,装不了如此柔弱的模样。”

老虎张开腥臭的大口,朝我吼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却不能像其他贵女那般后退。

我代表的是沈家的颜面。

李般箬不愉地白了我一眼,缓缓开口:“今日本宫给众姐妹看个新奇的。这只虎兽以人为食,这个贱奴今日便是它的食物。本宫邀你们一起看这虎兽进食。”

我身旁的贵女们心理承受能力弱点的,当即掩面作呕。

笼中的少年看起来瘦骨嶙峋,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被关进笼子的时候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在李般箬的吩咐下,虎兽被驯兽师牵进笼子。

虎兽看到少年,一下子躁动起来,冲着他而去,张开血盆大口。

这少年即将命丧黄泉,我闭上了眼,不忍心看。

可出乎意料地,少年只是被咬去半只手臂的肉。

而那只虎兽被他藏在靴子里的刀片抹了喉咙。

他捂着那只剩半只的胳膊,跪在血泊之中,用漆黑的没有一点杂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上座的李般箬。

李般箬大怒,嗖地站起身:“狗胆贱奴!竟敢杀本宫的新宠!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来人!”

我本不应插手这事的,可许是觉得这少年太过可怜,我让带来的侍从拦住了公主的人。

阿爹曾教导我,我们这种人,享侯服粮饷,当扶贫济弱,为民鞠躬尽瘁。绝不应恃强凌弱,草菅人命。

李般箬阴恻恻地看着我:“沈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神情平和地起身拱手:“公主不当如此,草菅人命。”

她被我这副模样气得狠了,又碍于沈家的面子不敢发作:“本宫的事,何时也轮得到你们沈家来管?”

我不卑不亢地直视她,平静地回:“臣女不敢,只是担心公主此举,败坏自己名声,若是传到陛下耳中……”

她咬牙切齿地让人退下,恶狠狠地指着我:“本宫早晚让你跪下来,求本宫饶你一命。”

我微微歪了歪头,察觉到被带出笼子的那个少年似乎盯着我。

“臣女静候殿下佳音。”

4

这个少年实在是伤的太重,我刚刚救他出门,他便发起高烧晕了过去。

他的身上全是血,身上也在不停淌着血,染红了我的马车轿厢。

我喊来最好的医师为他医治,医师为他止完血,也只叹了口气:“他这……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能不能活着醒来,全看他自己造化。”

侍女小声抱怨我捡了个麻烦回来。

我动作轻柔地用冰水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让侍女少说两句:“日行一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遍体鳞伤,瘦骨嶙峋,身上脏污的不成样子,侍女连靠近都不愿靠近。

我却只觉得他可怜。

像只绝望的小兽,在痛苦的哀鸣。

所以我救了他。

5

他大抵是真的命硬,硬生生挺了过来。

只是睁开眼的瞬间,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戒备。

长时间昏迷高烧,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为何救我?”

我没回他的话,只递给他一杯水。

他半天不愿意接,我无奈地开口:“放心,没毒。”

可他却别扭地解释:“我知道……只是,我手脏。”

我扫了眼他的手,已经被下人擦干净了,没了血污。

我不知道他到底哪脏了,只能顺着他,将瓷杯放在案几上。

他立马端走,匆匆往喉咙里倒。吓得我以为他打算噎死自己。

“诶诶诶,水够的,你慢点喝,别呛着,等会伤口又裂开了。”

我话音未落,他便应声咳起来。

血透出纱布,他的伤口果真崩开了。

“我觉得我没必要救你,你早晚把自己作死的。”

我没好气地起身。

6

很多日下来,他依旧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在皇宫那种步步需察言观色的地方,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就是因着不会察言观色,才会被送进虎笼呢。

但好在他喝药是很听话的。

只要我端过来,他都会一滴不落的喝进去。

有几日我出门办事,叮嘱下人务必让他按时喝药。

事情办完,提前回府,临时起意想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没成想却看到下人将他五花大绑,将他按在床上灌药。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生气了。

下人赶忙解释:“小姐,奴才们端来的药他都不肯喝,奴才喂他就会被他打伤,您又叮嘱一定要让他按时喝药,迫不得已,奴才们才出此下策。”

我看了看床上那个被禁锢的人,没好气地责问他们:“的确是下策!”

我赶走下人,拿过侍女递来的剪刀将绑在他身上的麻绳剪断。

麻绳勒得太久又紧,他身上都是泛红的勒痕。

我有些内疚:“痛不痛啊?”

他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感觉。”

我叹了口气:“你乖乖喝药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他漆黑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又偏过头。

“不喝他们的药。”

“只喝你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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