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付费

发布时间:2023-07-13 14:45:02|字数:5882

“是又如何,一个妓子罢了!死了就死了,噢,和你那个短命的陆今安一样,都是短命鬼!”

洛嫣儿见我不为所动,直接将陆今安抛出来。

我知道,她这是想看到我痛苦。

“你说谁短命鬼?”

我笑着抄起地上的扫帚,开始逼近洛嫣儿。

她的嘴巴还是一样的毒。

可是这次,她真的成功的激怒我了。

“你……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我用力抽到了她的身上,打得洛嫣儿瑟缩了一下。

但令我奇怪的是,她并未像开始一样要打我,甚至连咒骂也没了。

她又变成了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的模样。

真是可笑!

因为谁,自然不必说。

我只是有些可惜,没第二下抽到她的嘴巴上,就被赶来的傅萧踹到了墙角。

“噗——”

我吐出一嘴不知道夹杂着什么碎肉的鲜血。

看着面前依偎的两人。

我讽刺的笑了。

傅萧昨夜还做出一副爱而不得的模样,来逼问我。

如今他深爱的人就在旁边。

爱与不爱,是那么的明显。

“傅萧哥哥……我好疼……”

洛嫣儿百用不腻的小伎俩,但是傅萧就是愿意吃这套。

哈哈——

我笑着笑着突然笑出了泪花,直到刚刚被傅萧踹到的地方传来后知后觉的疼痛感。

我深知肋骨断了几根,内里似乎也有损伤。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眼睛一闭,彻底失去了知觉。

“与安,与安……你醒醒。”

我是被人摇醒的,身上传来的苦药味并不是作假。

我并没有死过去。

我有些遗憾。

一旁的傅萧有些担忧的看着我,眼尾似乎还有些嫣红。

我不免在心里冷笑一声。

傅萧那一脚,可是实打实的用力。

但我并未在脸上,泄露出丝毫的不满。

“多谢殿下医治奴婢。”

我下意识地道谢。

话音刚落,我和傅萧都愣了一下。

我想到了我与傅萧的初次相遇。

那是在阿娘的尸体被发现后,我趁乱从后窗爬出逃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青楼,但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

没跑出青楼多远,就晕倒了过去。

傅萧把我捡了回去,医治好了我身上的伤。

我醒后,说的也是这样一番话。

一字不差。

只不过,心境变了罢了。

傅萧赫然也察觉到了这点,他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是本皇子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我没有接话,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闯进来的心腹打断了。

“不好了殿下,洛夫人她吐血了!”

傅萧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径直打开门朝着洛嫣儿的院内赶去。

“你不跟着去吗?”

我瞟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心腹。

他愤恨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让我无法忽视。

“毒妇,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突然朝我发难,将我直接劈晕了过去。

我是在马车上醒来的。

马车里面,还有几个熟悉的人影。

竟是阿娘青楼的妓子们。

“我们……这是要去哪?”

听到我的问话,他们没有说话。

只是窸窸窣窣的抽泣声,顿时大了起来。

外面的人狠狠敲了下马车,恶声恶气地吼道,

“安分点!还没到你们叫的时候!”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大大小小淫邪的笑声。

“这群小女表子,真是耐不住寂寞,一会到了营地看我们怎么……”

他们毫不避讳地说这下流的言语。

而这些声音,我太熟悉了。

这些赤裸裸的恶意和靡靡之音,伴随着我前半生大部分的时间。

虽然那时的我还小,但一个生于青楼长于青楼的人。

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是……与安吗?”

其中一个女子认出了我。

我疑惑地睨了她一眼。

但还是想不起她是谁,只觉得面貌有些熟悉。

“我是淮娘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不记得了吗?”

我眼睛骤然睁大,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满是伤痕的瘦小女人,和当初楼里的花魁淮娘会是同一个人。

他们,这是经历了什么?

而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动着,不安感萦绕在我的心头。

很快,我就知道了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军妓营吗?”

在淮娘的讲述下,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联想起傅萧大婚之日被叫到宫内,

原来,金人又打过来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陆今安了。

没有用计如神,以十万人破敌百万的少年将军了。

“哈哈哈……活该,哈哈啊哈……”

我听着听着,疯癫了一般笑了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还在找去军营的时机,却没想到那心腹将这个机会直接送到了我的手上。

不枉我待在傅萧身边这么长时间。

“看什么看,快滚进去!”

钳制着我的那小兵,受不了我缓慢的行走速度,一下将我蹬进了一个帐篷内。

“乖,等晚点哥哥就来临幸你们。”

他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我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窟窿来。

帐篷瞬间拥挤起来,里面塞满了瘦弱的女子。

看着像是鹌鹑般瑟瑟发抖的众人,我心里隐约有了一个计划。

淮娘说,他们都是被强行抓进来的。

但在我印象里,汴梁城的军队从未有这种地方。

至少在陆今安从将的时候,未有过。

我想找个机会打晕守卫,带着他们逃出去。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布局了。

陆今安当初强迫我记下的军防部署图,此刻都派上了用场。

他说,

“以后若是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也好逃出去。”

每每听到这句话,我都会没好气地捶他,

“呸呸呸,晦气,我才不要,你要一直在,一直陪着我。”

如今想想,当时的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才会强硬地拉着我记下军队的布局和路线。

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在地上简单的画了几笔,推算出所在地后,我怔愣在了原地。

我猛地跳了起来,把旁边的淮娘吓了一跳。

但我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感。

因为更难过的是,心口的疼痛。

“这里……居然是……”

“那些畜生!”

我将刚刚沿路进来的军队布局和房屋全然记了下来。

但等我分辨出自己身处何地时,我还是没克制住泪水。

陆今安,你所护着的汴梁城,可还有人记得你……

连他当初所在的帐篷,都被当成了军妓营的安置处。

在这个曾经天才将领燃着红烛研究战略部署的地方,做着无数的啊臢事。

悲凉感涌上我的心头。

原来刚刚踏进帐内的熟悉感,是这个。

我猛地朝着一处刨去,地上的黑土被我尽数刨除。

直到我的十指全然是泥土和鲜血的混合物,一个东西才初见雏形。

是一个香囊,尽管里面的香料早已干瘪下去。

但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都是我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难怪……难怪……”

难怪当初陆今安的身上没有找到这个。

他是料到了,料到自己回不来了。

所以将我们定情的东西,藏在了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他的主帐里。

我手掌骤然收紧,鲜血一点点滴落在了地上。

今安……今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路上的颠沛流离,那些女子渐渐都睡了过去。

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我在等,等第一个进来的人。

我想钳制住他,等待一个生的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我还有事情要做。

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不止一个。

地上的石子都轻轻颤动了起来。

又有一批人马来了。

我攥紧了怀里的香囊以及磨尖了的石子,等待时机。

只要我逃出去,只要给我一个机会能够逃出去…………

那些女子也被这些震动吵醒,淮娘惴惴不安地依偎在我的身旁,眼睛里满是惊恐。

撕拉——

帐篷被人打开,有一批人闯了进来。

我翻身而起,找准时机朝着中间那人突然发难。

却没想到,还是被人钳制住了手。

还是……差一点吗?

我有些绝望。

但那人看清我的容貌后,眼睛却是闪过一丝惊喜,

“还好,还好你没事。”

傅萧将我搂紧怀中。

他的身形轻轻颤抖着。

但是我拿着尖石的手一直被他紧紧攥着,没有放松分毫。

傅萧将我带到了主帐,洛嫣儿早就在那等候着。

一个人被推到地上,是他的心腹。

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比我更加狼狈,浑身上下布满青紫的血痕。

“谁允许你做的!说!”

心腹被人强行抬起头,他愤恨地看了我一眼,转而淡淡扫过洛嫣儿,很快便抬起了手。

只不过他的手尚未朝着洛嫣儿抬起,就被傅萧举剑连着手臂一同削去了。

“啊——”

“啊!”

两道惨叫声响起,心腹被人卸了下巴拖了下去。

洛嫣儿惊魂未定的嘴巴尚未闭上,就对上了我淡漠的眼睛。

我知道,又是一个被她蛊惑收买的人罢了。

在我被心腹打晕时,我就猜到了他背后的指使是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傅萧哥哥……我好怕,呜呜……与乐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军妓营那种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啊,姐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到这个的,毕竟这是你碰到傅萧哥哥之前,所在的地方。”

洛嫣儿恰似无意的提点着傅萧,我有可能被玷污的事情。

将我被抓来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傅萧走到她的身旁,轻声安慰着。

我就知道,傅萧所谓的给我讨回公道。

无非就是将替罪羊推出来,给我个交代。

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妾而已。

牺牲了他的一个心腹。

已经是给足了颜面。

重要的不是真相,是傅萧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他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但我并不难过,口袋里的香囊紧贴着我的皮肤,似乎在隐隐发烫。

他们扭捏了半晌,傅萧突然记起了我的存在嘱咐道,

“你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本皇子就派马车将你们送回去,等金人被打退后,再叙。”

他简单几句,就决定了我们接下来的归宿。

“诺。”

我退了下去,我知道他要和洛嫣儿存温。

而我,也有一个人要去见一下。

傅萧似乎很担心我再出什么状况,他在我的帐前派了两个士兵守着。

可这两个人并不是金人探子的对手。

他们甚至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就被撂倒在地没了声息。

“好久不见啊,阿金。”

我淡淡回头。

那人将宽大的帽檐放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原貌。

正是进军营后,将我钳制到军妓营的小兵。

早在我从马车上被压卸下来后,就和他对上了眼色。

而他也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

从陆今安身殒后,我们便约定好了再见的日子。

也就是复仇的日子。

“怎么提前来了?”

“世事难料,先走吧。”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穿上了厚重的帽檐将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中。

那一日,我所在的帐篷燃起了大火。

而“我”不幸丧生在了火海里。

我和阿金沿着边境线,一路来到了边城,见到了接洽的人。

“我的要求是,保证军妓营的人活着出来以及创造一个你口中所说的安和国家。”

我提出要求,而那首领也欣然同意。

于是,我将手中的兵防部署图尽数绘了下来,交给了他。

甚至在他们遇到傅萧带领的将士反扑时,我提出了许多有用的见解。

边境的人在传,说金人这里也出了一个“陆今安”。

在金人这里,陆今安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也没有被抹去任何的英勇事迹。

他是一个值得人去仰慕,去敬佩的少年将军。

金人攻进汴梁城这天,我破天荒地邀请阿金喝起了酒。

他问我,“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一壶接一壶的喝着,似乎这样就能将我的一腔苦楚尽数咽下。

酒过三巡,我躺在草地上,看着辽阔的星空。

不知怎么,突然很想笑。

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

我想到了我和陆今安的第一次见面,那时阿娘还活着,她让我去接客,不接客就打我。

我受不住,就跑了。

没想到撞到了一个白净的少年。

可那时的想法是,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畜生,只会欺负弱女子。

我甚至将少年的钱袋摸了去,兀自去街边买了点吃食。

看到些可怜的小乞儿,我还分了他们点。

大家都是可怜人。

只不过我没想到,那少年竟是个练家子。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钱袋被偷了,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直到我吃好,他才现身,

“没想到姑娘还有此善心。”

我拔腿欲跑,却被他拦下。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岂是他的对手。

没两下我就被他制服了,我故作夸张的哎呀哎呀叫唤起来。

他却弹了我个脑瓜崩,

“别装啦,我都没用力。”

见招数无效,我只得认栽。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送官就送官,要命就一条”

我学着青楼的说书先生的腔调,一字一顿地说着。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笑出了声。

整张脸都笑得涨红了起来,像是那日的晚霞,如此的绚烂而夺目。

我也没想到,后来,这个少年成了我此生唯一的光亮。

他告诉我,他叫陆今安,是今年的武状元。

“我想打退外敌,我要守护我们的家。”

陆今安每次说道这些,眼里总是泛起星星。

他带我识字,教我学习军情战略。

丝毫没有鄙夷我的身份。

他甚至说,

“等我,与安,等我从前线回来,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陆今安羞红的脸,胜过了我听过的一切虚情假意的告白。

他是那样的真诚,对人是,对国也是。

只不过天才的少年将领,没有死在前线,而是死在了自己国家的人手里。

陆今安被人嫉恨,他的尸体上布满凌虐的痕迹。

我知道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太子一党,就因为招安不到他,于是就毁了他。

既然国不忠你,我又何必忠国。

我费尽心思,不惜回到了青楼,不惜利用自己最痛恨的脸,去接近三皇子傅萧。

就是为了报仇。

太子在乎权势,我就要让他失去权势。

没有陆今安的国家,腐败发臭的国家,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

阿金收到了金人将领的信鸽,上面说金人已经彻底占据了汴梁城。

汴梁城的皇亲国戚也都沦为了阶下囚,等候发落。

“走吧,去看看!”

我要亲眼看着那些人的下场。

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陆今安做不了的,那就我来。

我和阿金带上兜帽,回到了汴梁城。

昔日的青楼变成了饭店,我看见淮娘带着那群女子开始做起了饭菜。

他们一样是在招揽着生意,但这次没有人再朝他们嗤之以鼻。

一时间,我心绪有些复杂。

之所以和那金人合作,是因为陆今安曾经提到过他。

他说“那金人首领虽是对立方,但他们从不屠城,且占领的城池百姓未收到丝毫伤害,证明他是一个有仁心的人”。

彼时的陆今安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什么,包括之后他可能会经历的事情。

我经常在想,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在敏锐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是不是就可以救下我爱的少年。

我不要什么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我只想要那个会脸红说爱我的羞赫少年而已。

他不该,死在阴谋诡计下。

他太纯粹了。

亲眼见证前太子人头落地后,我心里压着的那股郁气终于散开了。

——陆今安,你可以安息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收到金人首领的传话。

“汴梁城三皇子临死前,想要见下你。”

我点点头,轻轻瞟了眼他脚边的洛嫣儿的尸首。

听金人侍女说,洛嫣儿想要勾引首领,被立斩在了殿前。

或许,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向管用的手法,怎么突然就不好用了。

来到牢内,傅萧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

我取下了兜帽,露出自己的容貌来。

他看见我后,干笑了两声。

他问我,

“若是当初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是不是你就会爱上我了?”

我摇摇头,“不会。”

因为那种纯粹的感情我已经拥有过了。

陆今安给了我独一无二的偏爱,而不是一时兴起的补偿。

我至始至终所爱的,都是陆今安。

那个惊艳了我时光的少年将军。

后来,我又活了十几年,看遍了陆今安和我说过的美景。

我定居在了曾经和他约定好的江南,也卒于此处。

这一生,好长。

但我答应了陆今安,要好好活下去。

在我合眼时,我似乎又见到了一道光。

陆今安朝我走来,他牵起我的手说道,

“我们走吧,与安。”

“好。”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虑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没想起的漏洞,但是亲们无怨无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结局,真的真的很感动。再次感谢所有关心和支持此书的读者们,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这本书出现。

  

  最后再推荐一本我觉得特别好看的书《奔赴山海的少年》(http://www.zhizihuan.com/book/32196),这本书的故事特别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开新书!我爱你们!

 

  《奔赴山海的少年》

  

  第1章 重回高中

  

“真惨啊,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好歹夫妻一场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我听说杀她的丈夫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啧啧,人心啊,真是难测。”

“……”

滴滴滴——

——

“峤儿!”

“欢迎收听FM177花城之声,我是你们的主播阿辉。今天是2007年2月8号,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十天,不知各位家中是否已经开始准备年货搞起了卫生了呢?

“……接下来给为了新年做准备的您,送上一首我自己本人也很喜欢的,一首beyond的《海阔天空》送给大家。”

“江,峤!!!!!”

一声肺活量十足的声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把她飘走的灵魂拉了回来强行注入身体,江峤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场景险些没把她吓晕了过去。

她怎么升天了!

“你抱紧了!!!”声音持续传来,江峤听着真切之余还有那么一点熟悉,这声音像是从人间传来的。

顺着声音的来源往下看,一张熟悉的脸庞越瞧越是真切,江峤涣散的思绪拢在一起,大脑终于转过弯来,自己不是升天了,而是挂在院里的木棉老树上。

江峤下意识的双手圈住树杆,连身体都贴了上去,被冷得通红的脸蛋碰到湿润的树皮,粗糙又冰冷的触觉冷得她一个哆嗦。

她一哆嗦,下面的人也跟着一起哆嗦。

方正浑身肥肉一颤,把眼泪也颤了出来:“峤儿!你别冲动!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江峤一张嘴,冷风灌入口中,呛的她眼泪往外冒,好半天才喇着嗓音继续把话说完:“我想不开你大爷,我怎么挂这上面了!快把我弄下去!”

厚重的衣服下冷汗直冒,汗珠跟光滑的蛇在皮肤上游离,恐惧蔓延全身,让她浑身发僵。

真是要命,她恐高啊!

“你先等等,我马上来救你!”方正抹了一把眼泪,瞄到了手里那吃了半包的干脆面,又喊:“峤儿,我把这干脆面放这里了啊,你帮我看着别让人给吃了。”

“快去!!!”江怜一声河东狮咆哮,方正震的拔腿就跑。

“乌龟乌龟!”方正喊着冲进了盛北年的院子里,没进门直接趴在了一楼书房的窗户上努力拍窗大喊,然而里面的人正安心的写着书法,世界一派和祥。

不用想,他肯定没戴助听器。着急的方正立刻转移阵地,在门口的花盆底下找到了钥匙,开门闯了进去,也不说废话,直接抢过他手上毛笔在宣纸上写上几个潦草的大字——快,江峤被困老树上!写完把笔一撂,扭头就走。

在方正忙着四处奔波救她时,江峤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挂在这树上的,刚才自己又是怎么了,什么被竹马丈夫从楼上推下去变成植物人……江峤脑袋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些声音跟记忆逐渐在脑海里飘远,唯独那痛楚清晰到让她汗毛竖起,直冒冷汗。

“离老远就听见你们在——犀利啊!”下面传来一声惊呼,江峤眯着眼睛往下瞄了一眼,寒冬腊月天,傅恒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毛衫,外面套一身红色的篮球服,臂弯上夹着一个篮球,仰着头往上面看,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染缸一样精彩。

这颗木棉树少说都有二十米,有接近十米的地方是光溜溜的树杆,猴子都未必能爬上去,江峤能爬上去也是个人才,傅恒发自内心的佩服,啪啪的给她鼓了掌。

他的声音随着冷风刮入耳中,显得极其的刺耳。

“望你个死人头!啊狗,快把我弄下去!”江桥在树上撕心裂肺地喊,圈着树的手被冻的僵硬。

“让开!”

远处传来霸气的一声,傅恒往后退开好几步。

方正扛着伸缩楼梯以百米加速的姿势奔过来,把梯往这“哐当”一放……一排乌鸦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脑门前飞过,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大佬,你家伸缩梯可真长。”傅恒估摸着这伸缩梯就五六米,江峤现在挂在的可是在十米以上的地方。

看着遥遥无期的距离,方正被肥肉挤得就剩下条缝的眼睛里渗出眼泪,“完了,峤儿,你下不来了。”

“叫警察!叫消防!”

江峤的声音裹挟着怒火从喉咙里喷射出来,硬生生的把方正的眼泪给震了回去。

“峤峤,我打电话叫消防了,消防员让你等二十分钟哈哈哈”后赶到的盛北年手里抱着一款床单,说这话时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声音里带着爽朗的笑意,给江峤直接感受就是他是来看热闹的。

“死乌龟,你笑个屁啊笑!”如果她现在在下面,一定毫不犹豫给他来上一脚。

“对不起。”盛北年不想笑,但奈何那嘴角就是压不下去,这场景着实太逗了些。江峤穿着一件从小学穿到现在,每年冬天都必定出现的大红色棉服,人跟考拉一样挂在上面,从他们这个距离看过去,实在像是树上挂着一个灯笼,很是喜庆。

盛北年仰头看她,冬日的阳光刺过来,他不由得微眯起双眼。

“你别笑了!”天气太冷,江峤勾着树杆的双腿被冷到跟脚踩缝纫机似的。

“……我没笑啊。”盛北年无辜。

“你还笑!”

盛北年:“……”

盛北年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讨喜样,这双笑眼有很大的功劳。他笑时眼睛弯弯,嘴角上扬,极具感染力,院里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太,下到几个月的婴儿都喜欢他。他现在皱起眉,仰着头,落在距离十几米的江峤眼里他就是在笑,并且笑得跟花一样灿烂,看得江峤想把这花的根都给撅下来。

此刻盛北年因疑惑,皱眉的幅度越发大,落在江峤眼里他笑得越发灿烂,江峤被怒火染红了双眼。

“啊!”江峤崩溃大喊,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冷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声音染上哭腔,“我快坚持不住了!”

下面的人听到这哭腔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细细回味过来确定这是真的,当时的那个冲击,比她现在挂在树上要来的让他们震惊。

从来都只有她把人弄哭的份,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恶霸哭啊!

盛北年把床单扬开,“你放心,坚持不住也没关系,我们在下面接住你。”

“就是。”看了半天热闹的傅恒把篮球往地上一放,捏住床单一角扯开:“大男人的哭什么,给我们男人丢人。”

盛北年又说:“我算了一下,以现在的距离再加上你的身高体重,摔在床单上,一定不会受重伤。”

被冷出鼻涕的江峤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鼻音艰难地开口:“不会受多重的伤是几个意思?”

盛北年一本正经道:“四肢健全。”

众人:“……”

花城冬天最怕就是下雨,前几天还艳阳高照的,一场冷雨下来,气温骤降,江峤把压箱底的棉衣都拿出来穿了,还是挡不住这穿衣彻骨的湿润冷意。

江峤此刻顶着一张被风冻到跟标本一样的脸僵在树上,那眼神却颇有杀意。

呼——狂风呼啸而过。

这不合时宜的风跟不合时宜的人,成为了压垮江峤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峤终于撑不住从树上摔了下来,每一秒都漫长的像是一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江峤的大脑闪过些奇怪的画面。

高楼的窗台边上,一只手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推了下去,尖叫声在脑海重叠在了一起。

江峤以一种王八跳水的姿势直面落地,脑袋裹着床单一头扎进了一旁的沙堆里,身体所能感受到的痛楚却是从高楼坠落,一种濒临死亡,粉身碎骨的疼。

江峤不知被谁翻了过来,沾满砂砾的脸朝上。一张张围在眼前的熟悉面孔,她的耳边响起一些奇怪的话。

“真惨啊,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好歹夫妻一场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我听说杀她的丈夫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啧啧,人心啊,真是难测。”

“……”

那些话,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抵达要疼得分裂的心脏。

恐惧。

她看着他们,生平第一次对这些情同家人的人产生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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