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类人习惯了自我消化自我控制自我处理,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其实心里早已乱做一团。
别说是她,就在他得知郁墨承中毒之后那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都是浑浑噩噩的。
作为枕边人的顾语娆就更别说了。
没有听到车后面的人的回应,江北语气微微急了,“夫人,爷之所以不告诉你,是……”
“我知道!”顾语娆接了他的话,低声喃喃,“我都知道!”
所以他才在那天跟她说,一起离开帝都,再也不回来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车启动后,朝来的方向返回。
“回去之后不要跟他说我去见了徐景阳!”
江北,“……好!”
“你先送我去顾氏,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
到了顾氏,顾语娆得知庄亦暖没有来公司,打她手机显示关机。
昨晚上她让郁墨承的人查过了,她人在季容所在的公寓。
至于庄亦暖跟季容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她还不太清楚。
回到办公室,她躺坐在椅子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一时间脑子里一阵乱。
如今他们即便是想离开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她还不能走。
第一,她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世,第二,害郁墨承的人她要揪出来。
她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郁墨承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些隐匿在背后的动过手脚的人,总有一天,她要拖出这些人的手脚来,一根一根地斩了!
庄亦暖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那边的顾语娆,脸色阴沉得让她看着陌生。
“阿饶?”
顾语娆的眼眸总算是动了一下,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来了?”
她闭上眼睛,眼皮垂下时遮住了她眼睛里翻滚的冷意。
庄亦暖一脸狐疑地走过来,“抱歉,昨天晚上我……”
她被季容锁在公寓里出不来,凌晨三点多季容才回来。
“没事!”顾语娆睁开眼,“你让秘书把和郁氏合作的那些文件都送进来,我要看看!”
庄亦暖便按了内线电话去通知,看顾语娆脸色不太好,庄亦暖轻声问,“身体不舒服吗?”
顾语娆心脏沉沉一坠,目光凝滞了下来。
庄亦暖不知道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引得顾语娆这么大的反应,当即愣住,“阿饶,你……”
顾语娆搁在桌上的手微微握了握。
顾语娆一直在顾氏待到下午下班时间才回去。
在车上,她问江北,“我这个时候回去,时间上合适吗?”
江北如实道,“爷是下午三点钟回去的,大哥说,爷在三点钟吃过药,算算药物开始有效的时间,这个时间段正好合适!”
顾语娆咬了咬唇,静默片刻,问,“是不是很痛苦?”
江北:“……”
“你别说了!”顾语娆将目光转移开到窗户外,“距离大选还有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我带他离开这里!”
……
回到住的别墅,顾语娆先上了楼,书房那边门开着,走过去就见郁墨承坐在那边翻着什么文件,见到顾语娆站在门口,他勾唇笑,朝她伸手。
顾语娆对视上他的那双眼睛,自己的眼角就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以为自己能忍的,所以拼了命地要自己忍,结果却适得其反。
越发察觉到自己控制不住,她也没有立马走进去,而是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有些饿,先吃点东西!”
说着连书房的门都没进,转身朝楼下走,走下楼梯时,她低着头用牙齿死死地咬住握成拳头的食指处。
书房里,郁墨承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收回目光后伸手揉了一下眼睛,问身边的江南,“我的脸色是不是很不好?”
江南见状欲言又止,心道你才刚从昏睡中醒来,一听到夫人回来了忙着换衣服又是一番折腾。
“爷,还好的!就是你的眼睛……”
郁墨承伸手又揉了一下,“还有些模糊!”
头疼了这么久,药效还没有起效,他刚才看着门口其实并不能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的。
他坐在原处闭着眼等着药效快点来,又担心着顾语娆发现端倪,刚开始还有耐心,渐渐的发现眼睛还是很模糊时就开始心急了。
然而此刻房间门那边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顾语娆进来了。
郁墨承睁开眼,好在他的听力现在还在,循着脚步声在他靠近,他的身体微微紧绷了起来,“阿饶……”
“嗯?”
她身上熟悉的香气靠近了他,椅子被她拉着靠近了,模糊的人影坐在了他身边。
“我去厨房那边拿了些水果!”说着剥了几颗石榴送到他嘴边,“你尝尝!”
郁墨承动了动唇,张开了口,入口是几颗石榴。
“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给我剥石榴的?”顾语娆一边剥,剥好了全往他嘴边送。
待他吃完了伸手,“你把籽儿吐出来!”
郁墨承表情怔了一下,“吃了!”
顾语娆:“……”笑出了声,“还要吃吗?”
不是不知道要吐籽儿,是因为她的靠近让他紧张了,所以虽然是在吃石榴,但是恐怕他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吃出来。
顾语娆心疼极了,尤其是看到他这双明明看起来很明亮的眼睛,但目光却涣散着,心疼得是恨不得抱着他大哭一场。
郁墨承的手机响起,顾语娆趁机起身,忍了又忍才咬着唇起身,“待会等你忙完了我再进来吧!”
她说完起身端着果盘离开,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她人靠在走廊墙壁上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当晚郁墨承是在吃饭的时候才下的楼,眼睛已经跟平时一样,晚饭后他陪顾语娆在园子里散步,走得极慢,顾语娆在别墅外的小道上挑挑拣拣采野花,郁墨承也蹲在旁边帮忙,两人像是没长大的孩子,采了一大把。
入夜,顾语娆亲自热了一杯牛奶给郁墨承,自己也嚷着说困想提前睡觉,郁墨承便陪着她一起,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听到身边人匀称的呼吸声,顾语娆睁开了眼,替他将被子拉好,这才轻缓着起身,穿上一件外套走出了卧室。
卧室门外江南在候着,“夫人!”
“楼下谁来了?”
江南,“……”
楼下还有细碎的声音,是刚才来的人正在说着什么。
顾语娆抬步要下楼,江南紧跟而上,“夫人,这件事是要告诉少爷的!”
顾语娆没有停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不要去打扰他!”她在那杯牛奶里放了安神的东西,是徐景阳拿给她的。
“可是……”江南想要拦,但又不敢。
走在前面的顾语娆站定脚步,“还是你觉得,我解决不了?”
她说着脚步未停!
“或许有些事情我现在是解决不了,但却不代表着我学不会!”
一个小时后,书房内,顾语娆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纸页,上面是她用铅笔临时涂画出来的东西。
以帝都为中心点,标出了几个地点的大致位置。
滇南南三角,滇西界,靠着M国的北境线,东面的沿海地带。
她握着笔的手因为情绪太过震惊而捏得太紧,紧得骨节都泛了白。
她刚才所听到的,是从来不曾从郁墨承口中得到的消息,也是她这一辈子想破头皮都想不到的,原来他还有着这样的一重身份。
早就有所预料自己要知道的东西或沉重或震惊,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惊骇。
顾语娆良久才将手中紧握这的铅笔放松了些,抬脸看向了那边站着的江南江北,轻声,“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多少年?”
江南闻言想了想,“加上今年,二十年!”
“二十年……”顾语娆低声喃喃,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他从十岁开始离开的帝都!”顾语娆的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江南江北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
顾语娆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记忆里的零星画面,她记得他十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