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转淡，笑容浅了，忧虑却更深了些。
顾语娆才检查出来怀孕了，这其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哪怕是当着顾语娆的面她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真的很担心。
看得出来顾语娆很欢喜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可她完全没有想过，她流产了还不到半年啊。
算算时间，其实还不到三个月。
她的身体自从那次流产后就没有好好调养过，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如今又有了孩子……
再联想到如今帝都的时局，庄亦暖心里一阵乱糟糟的，总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心里记挂着顾语娆的身体，驱车准备回酒店，一路上在堵车的路段都选择了其他的路，这么兜兜转转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要怎么回帝沙酒店了。
眼看着前方要驶入主干道，庄亦暖决定将一路都慢吞吞龟爬的速度提一提，后视镜里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直接擦过她的车，险些就要撞上。
庄亦暖惊了一跳，一脚踩下刹车，忍不住大骂，“哪个混蛋？”
那辆却在擦过时直接打横挡在了她的车前面。
庄亦暖正要滑开车窗，一想到自己还在娱乐圈里混，顿时把脾气压了压，我忍。
然而就在她不停深呼吸的时候，那辆车的车门开了，从车里下来的人看得庄亦暖嘴角一抽。
她今天是犯了太岁吗？
在哪儿都能碰上这个混蛋？
庄亦暖要转方向盘，她现在是四个轮子还跑不过他两条腿。
但事实上，她还真没跑过他两条腿，副驾驶车门被拉开的那一瞬，庄亦暖脸黑了。
“你干什么？”
坐上车来的季容神色不动，直接伸手将一只透明袋子装着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庄亦暖看清那东西顿时面色大惊，“你……”
这个……
季容将她的神色收入眼里，不动声色地放在了一边，启唇，“孩子是我的？”
庄亦暖：“……”
“孩子是我的？”
季容神色淡定，用他惯用的从容不迫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这是疑问句，却更像是肯定句。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表面上看起来有多平静，内心情绪就有多激动。
季习将这东西从那办公室洗手间的垃圾桶里翻出来时，上面所显示的痕迹已经淡化了一些，但却可以肯定的说，上面确实有两条杠。
为此他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季姑姑，季姑姑在帝都的妇产科是权威人士，她的判断不会有错。
而且，这么简单的认知他就是看着说明书也能明白过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弄得复杂化了，又是打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又是用手机网上查找，好一番折腾。
最终确定了尘埃落定，他才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一阵莫名的心安。
然而在面对庄亦暖时，他的所有激动和不冷静都在瞬间淡定了下来。
他想认真地听她的答复，两只耳朵都恨不得贴近她的唇，听她说出来。
“啊？”
庄亦暖被吓得不清，目光在看着他丢过来的东西时，脑子里半天才消化了他抛出的那句话，顿时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内心咆哮。
艹！他从哪儿得来的？难道他跟踪她去了顾语娆哪里，这玩意儿是从顾语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庄亦暖险些要被自己大脑里的这个设想给震惊了。
他，季容，自己去翻垃圾桶？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然而惊悚之余，庄亦暖内心却被惊骇所替代，他不会是听到顾语娆所说的那些话了吧？
还有，事到如今庄亦暖都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庄亦暖并非不知道如今帝都的局势，她一个圈外人士也并不是不知时政，更何况跟顾语娆有关的，她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
季家，也就是季容的父亲季延平有意倾向与唐晚成一派，在商家出了那场事故之后表现得越发明显，从在媒体面前的言论就能捕捉到一二。
季家偏向唐晚成，他季容难不成还敢不听他父亲的？他父亲可是检察院的泰山北斗，在帝都时局中地位可想而知。
他是不是也选择了跟他父亲跟他家族一道，站在了商家的对立面？
如果是这样，那有些事情就不该让他知道了。
庄亦暖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已经理清了这些头绪，决定，顾语娆怀孕的消息暂时不能透露出去。
尤其是对方非敌非友！
季容被庄亦暖这么看着剑眉微微一蹙，“这么难回答吗？”
庄亦暖：“……你是来讨债的吧？挂着一张谁都欠你二百五的脸？”
季容的黑瞳微微一撑，脸色在黑与不黑之间尴尬晾着，脸皮有些绷不住，心里也在暗道，难道我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像是讨债的？
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天生就是这样一张脸罢了！
季容第一次在庄亦暖面前有了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心里着急起来，“庄亦暖，我……”
“季检察长！”
庄亦暖心里下了决定之后整个人也豁出去了，伸手捡起落在操作台上的透明袋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目光瞥向季容，“既然季检察长都来问了，我也不好隐瞒！”
季容被她一口一个“季检察长”说得心里火气蹭蹭直冒，这个女人……
季容近似咬牙切齿，却还是忍住了，他不是来找她吵架的，而他现在哪里还敢跟她吵架，一个女人，这种时候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季姑姑不是说了吗？这个阶段的女人情绪不稳定，容易发脾气，末了还特意交代，让他多担待。
季容都在想，季姑姑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而他选的借口实在是拙劣，他居然一时间给出的借口是朋友的女朋友怎么怎么了。
挂了电话后他才觉得这理由蹩脚透了，小学生初中生拿出来唬人的还差不多。
想来季姑姑也是心知肚明，笑着没有揭穿他。
怎么他季容也会有今天？
庄亦暖并不知道身边坐着的男人把这三十一年来都没有想过的心理独白都在这短短两分钟内都想完了。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把脸转向一边，“孩子不是你的！”
季容：“……”
眸微微一撑，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她说什么？
庄亦暖在说出这句话后内心叹息，她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哪来的孩子，哪来的你的我的？
想到这里她竟有些淡淡的遗憾。
手腕一疼，庄亦暖的被惊，转脸过来就跟季容那张冷沉着的脸面对面，被他那冷厉的目光盯得浑身一阵发毛，喊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挣脱不开那只紧扣住手腕的手，庄亦暖气急败坏，“季容，谁说的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要是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TM庄亦暖这辈子难不成就只能有你一个男人了？”
季容紧扣住她的手腕依然没松开，任由着庄亦暖如何挣扎都没松，那双泛着冷意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她的脸，一瞬不瞬，仿佛他所有想要说的话都用他现在的举动给表达了出来。
庄亦暖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害怕，没骨气地一个哆嗦，“季容，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季容扣住她手腕的手一个用力，庄亦暖感觉手腕都要被他掐断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季容一声冷嗤蹿进她的耳朵里，手腕的疼痛也瞬间消失。
他松开了她的手，冷嗤一声，“好，很好！”
庄亦暖疼得心都跟着抖了抖，看着季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掉，车门煽过来时，‘砰’的一声，震得她一辆车都在颤抖。
一直到前面那辆车离开，庄亦暖还握着几欲被拧断的手怔怔地坐着。
手腕的疼痛感依然在，那人紧扣部位也隐约还留有他的体温，淡淡的，很快便消失了。
庄亦暖捏着自己的手腕，低头，看见手腕上被扣出的手指印露了出来，泛着红，发着青。
季容，他刚才是真的想要捏断她的手，掐死她的心都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