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各，不久之前。

贺同崔喜喜才是刚刚脱下了藩篱，入座，见得是个雅致的厢房，正中间是个靠墙的方角雕花大床，拢着淡粉色的薄纱，朝南的窗户正开着呢，夜风便吹得那薄纱一摇一飘，屋角还燃着熏香，黄花梨美人榻，三脚小凳，都染上旖旎的气氛。

紧跟而来的就是面容清秀的端茶小童，还只是七八岁的模样，都粉粉嫩嫩，水水灵灵，春夜雨里的嫩韭一般，掐得出水来，乖巧的端出一壶茶了，两只杯子，还有好几碟子的果脯蜜饯，干果糕点，白切鸡，油醋蛰头，丰盛得很。

等这些东西上齐了，就有另外的两个唱曲奏琴的少年郎出来，一个着月牙白袍，一个着竹青长衫，端得是弱柳扶风之态。

琴弦拨响，流畅的男音飘出的时候，崔喜喜的嘴角玩味的勾起来，素手一抓吧鱼味花生米，放在口中松松的嚼几口。

“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南风小榭的曲和歌都是不俗。”

听到崔喜喜的赞叹，那两个少年郎就是更加卖力，眼神早就媚软无比的粘在崔喜喜身上，饱含深情，贺则是将眼神冷冷一瞥，吓得那两人讨好谄媚的神色一收，收敛了一些。

“吃吗？”

崔喜喜指尖捻了一块状元糕，送到贺面前。

便见少年木然的张开了嘴巴，伸过脖子再是嘴唇一闭，把状元糕含在口中。

但是嘴唇却碰到了崔喜喜手指。

崔喜喜感觉到的，便是贺有些凉的嘴唇。

而少年感觉到的，除了状元糕在口中化开的甜，还有少女手指，像是蜜渍的粉桃一样的诱人。

贺喉头发紧，吞了口口水，舌尖在嘴边一卷，舔到了糕点的碎屑。

这时门恰好被一敲，探出个脑袋来。

正是小李。

“客人，您点的小倌来了。”

小李憨笑，方才还在唱曲奏琴的两个少年郎就是停了下来。

小李一来两人便知道，吃茶结束，酒肉菜得上来了，他们是清倌人，不做皮肉生意自然要走的了。

这会儿子助兴也已经结束，崔喜喜豪爽的给了赏钱，紫气东来阁就只剩下了崔喜喜，贺，和那被安排来的混倌人。

“唉，到底速度快，等了也不算太久，这便来了。”

崔喜喜搓搓手，满怀期待的去看床上放倒的少年。

看那身量，似乎年纪也不大，穿着的衣服可真是单薄，那层细纱哪里遮得住身段，纤细却不失力度的腰肢，略显消瘦的肩膀，肌肤细嫩有弹性，胸口那两颗娇艳的红豆——

喜喜正待看下去，眼前却已经被一双手挡住，透着股凉意，隔着她眼皮单薄的皮肤渗进来，鼻孔自有一股凛冽的雪水香气窜入。

“喜喜还是别看。”

“你可以看，我为什么就不能看。”

少女将手放在贺手掌，用力想掰开那个挡得紧的手。

那双手摸上去骨节分明，也凉。

“你和我能一样吗。”

贺冷冷道，手就没打算放开。

“不都是姑娘吗。”

喜喜嘀咕一声。

“你的钱哪儿来的。”

贺见崔喜喜今日豪爽非常，心生好奇，感受着手掌下少女睫毛的温柔轻拂，嘴角愉悦的勾起来。

“我自个儿赚的呗，阿爹就算有钱也小气得不会多给我一星半点的，今日这些，是早就攒下了的。你不是知道我有好几家铺面吗，我从贺伯伯那儿学了好些本事，其中一家脂粉铺子，今年赚了特别多。”

贺家宝就是个商人，精明能干得很，本打算是将打理铺面，走动关系人情的道理经验交给贺，没成想，少年对此压根不搭理，反倒是崔喜喜好几次腆着脸来学，还聪明举一反三，学了个七八成。

费心钻研之下，还是有所收获。

“行了吧，你放开，我便看看瞧瞧，也不会做什么别的事儿。”

崔喜喜回到了正题。

少女撒娇几句，贺总算是放开了手。

“哎呦。”

崔喜喜有了机会，步子一迈，再在床边坐下，好奇的将床上那个小少年散乱的长发掀开，看一看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一看，

就觉得这少年熟悉得很。

崔喜喜大年初八那日，还见过他了，穿得娇俏张扬的男孩子，尊贵非凡，现在却是只着一身细纱裙，看着纤瘦单薄，果真可怜。

贺也凑过来看，自然便看到了床上倒着的人是谁。

他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是画像总还是看过的。

可不就是，十五殿下——

南惜凤。